从地理意义上来说,海法(Haifa)距离黎巴嫩——这个让以色列常常感到不安的邻居更近。但对于很多人来说,除了特拉维夫之外,海法是另一个能让人感到有些轻松的犹太人城市。没有极端的犹太人社区、犹太教安息日公共交通照常运营、信奉希腊东正教和伊斯兰教的阿拉伯人看上去在这里同样生活的悠闲自在、甚至还有华人社团。
当然,最重要的是,海法是巴哈伊教的世界中心。这一宗教相信,摩西、释迦摩尼、耶稣都是神派遣到人间的先知,人类无论视谁为先知都应该抛弃偏见,天下大同。惭愧的是,在我到达以色列之前,我只是听说过国内某位地产大亨的夫人自称为巴哈伊教徒。
不过,回到现实,当我睡眼惺忪的晃出海法火车站的时候,我真以为自己到了海参崴。破败的像旧工业区的街道,杂乱无章的交通,仿佛这里是俄罗斯远东另一个让人失望的小城。事实是,如果我能说几句俄语,也许真能很快拉近我很这个城市的距离。
1990年代苏联的解体使大量苏联加盟共和国的犹太人涌入以色列,强烈的民族认同使得以色列对于犹太移民始终持欢迎态度。掌握先进技术,甚至核技术的俄罗斯犹太工程师很快成为了以色列的栋梁。但与此同时,俄罗斯移民中很多犹太人已经背弃了犹太教传统,不再遵守安息日等犹太教的传统。而且,俄罗斯移民也为以色列带来了另一种特色副产品,就是俄罗斯黑手党。在今天的以色列,俄语似乎已经取代阿拉伯语,成为仅次于希伯来语的第二国语;以色列甚至有几家俄语电视台;俄罗斯美女们也纷纷涌入这个中东小国淘金。但我相信,如何看待俄罗斯新移民,无论对于以色列国民还是我这个外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
靠着还不算太差的地图识图能力,我很容易找到了在Jaffa Rd.的Port Inn。这是我在以色列的第一个落脚地,颇有地中海特色的小客栈,有一个种满各色鲜花的小花园、热情的老板和一位在小客厅始终一言不发,埋头读着一本俄文小说的红发大妈。推开阳台的大门,楼下是一条僻静的小街,我相信晚上的睡眠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不过在深冬的地中海边,能有蓝天白云的机会并不多,所以我决定趁着2月2日的好天气先在海法城兜上一圈。
海法是以色列北部的主要港口,西面朝向地中海,背靠迦密山(Mount Carmel)。在这片不缺少传说的土地上,迦密山同样有自己的故事。在《圣经》中,迦密山曾经是一个重要的战场。耶和华在此地大胜巴力,耶和华的先知以利亚在迦密山获胜,杀死了巴力的450名先知。巴力是什么身份我不太清楚,似乎是闪米特人(也就是闪族人)最高的神。其实阿拉伯人和犹太人都可以看成是闪族人的两个分支。可现如今这对同根同祖的兄弟相处的似乎并不融洽。其中重要的症结就是巴勒斯坦被占领土的问题。而犹太人向巴勒斯坦回归背后的重要推手就是美英。这能不能被看成是耶和华的追随者对闪族人施展的又一套战术,谁知道呢。
对于我这样一个旅游者来说,巴哈伊花园自然是在海法不能错过的目的地。从客栈走到巴哈伊花园并不太远,穿过酒吧林立的German Colony就能看到颇具威严感的巴哈伊花园大门。巴哈伊花园建造在迦密山的山坡上,沿着由鲜花和树木围绕的上千级的台阶走到尽头就是巴哈伊教的创始人巴孛之墓。巴哈伊教目前已经是仅次于基督教,在全球分布第二广的宗教,主张人类平等和互相尊重,甚至包容了各种宗教的先知。但在阿拉伯世界,特别是1979年伊斯兰革命后的伊朗,巴哈伊教徒却深受迫害。我对宗教的肤浅理解还不足以让我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但我相信,人类在几千年的历史中已经形成的坚固的价值体系和人与人之间固有的隔阂并不会轻易接纳一种打破原有秩序的思想。
巴哈伊花园
除了巴哈伊花园外,迦密山的半山腰也是海法的商业区。我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对于食物的热爱让我在阿拉伯人社区里第一次尝试了shawarma——一种阿拉伯牛肉卷饼。而shawarma的美味也奠定了我随后几天食物偏好的基础。虽然以色列的物价在中东地区可以说是独占鳌头,但农产品价格似乎还在可接受的水平。对食物的扫货持续到了深夜,在离海法老城不远的一座希腊东正教堂里打发了一段时间后我才回到了客栈。
尽管因为时差的关系,已经有将近20个小时没好好睡觉,但是回到客栈后的我还是满怀热情的投入到住客们的扯淡中。当天晚上的扯淡组合包括我、一个日本中学英语老师、一爱尔兰装修工、一个加拿大学生和一个苏格兰姑娘——我在以色列遇到的唯一一个巴哈伊教徒。到这时才觉得应该从小好好学英语的,不过即便如此,我确信我去日本做个中学英语老师还是绰绰有余的。“装修工”总认为中国人到了海外总能畅畅快快的谈谈政治问题了吧。“就算是在伊朗,年轻人也会公开批评政府,你现在是在以色列,总该谈些什么了吧”,他说。我说,大叔你歇了吧,在中国谈政治不如谈股票,骂政府早就骂得边际效用递减了。我不确信他是不是明白我在说什么,但是我确信当晚的谈话很快变成了“小组讨论”。我似乎和“英语老师”还有加拿大学生更有共同语言;而“装修工”似乎更容易和巴哈伊教徒有共鸣。
2月3日清晨,海法下起了大雨,我一如既往的坚持我的阿拉伯口味,在一家路边摊吃了分量十足的humus——沾着鹰嘴豆拌芝麻酱吃的大饼,就出发前往迦密山顶。居然在海法有着以色列唯一的一条地铁,当然说是地铁是在是有点名不副实,其实就是将登山缆车埋到了地下。地铁坐到终点就能到达迦密山顶,现对于海法老城,山顶更加静谧和干净,在这里可以一览海法全貌。时阴时雨的天气让山顶充满了青草的香味,而透过厚厚的云层洒向海法的一缕阳光还真让这个地方有了些神秘感。
迦密山上看海法
从海法到古城阿克(Akko)并不远,火车用不了40分钟。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把整个阿克古城都列为世界文化遗产。UNESCO的网站上介绍说,自腓尼基时代起,就一直有人类居住在阿克。现在的城市是土耳其人18世纪到19世纪之后建立发展的要塞城镇,拥有保存完好的城堡、清真寺、商栈和土耳其浴室等建筑。城中十字军的遗址可以追溯到1104年到1291年,高于或低于如今的街道平面,保留完好,生动再现了中世纪耶路撒冷十字军王国的城市规划和城市结构。而鲜为人知的是,阿克是除了海法之外,以色列另一个巴哈伊教中心,虽然相对于犹太教和伊斯兰教来说,巴哈伊教并不强势。
从阿克火车站出发,穿过几个街区和一片阿拉伯墓地就很容易在地中海边找到阿克古城。地中海变化无常的天气已经把阿克古城的城墙侵蚀的有些破败,但阿克古城依然是一个很有人气的地方。得益于源源不断而来的旅游者,目前居住在阿克古城中信奉伊斯兰教和东正教的阿拉伯人似乎生活的挺滋润。
阿克古城
十字军的遗迹自然是这里最大的看点,但我更喜欢城中的大巴扎,当地人称之为土耳其市场(Turkish Market)。不大的市场中却隐藏着一种对于生活的满足感,当地鱼贩和叫卖声、各色阿拉伯香料的气息加上街边咖啡店里飘出的阿拉伯咖啡的浓香让我暂时忘记了古城墙之外的一切。也许穿上阿拉伯长袍,喝上一杯铜杯里煮出来的阿拉伯咖啡就能忘记上海内环的房子是多少钱一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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